永历十一年九月十九,由晋王李定国、蜀王刘文秀率领的讨逆军在交水大败犯阙的秦藩大军,白文选等大将先后反正,秦王孙可望弃军狼狈逃窜。
随后,两王分兵两路,由刘文秀率领主力部队趁势攻入贵州,一是追杀孙可望,不使其有喘息之机,二则是要为明廷将这个省重新掌握在手。
与此同时,李定国则率军匆忙赶回昆明,因为孙可望的另一支部队正在兼程奔袭明廷的行在。其结果,那一支曾被孙可望寄予厚望的奇兵由于得不到内应的响应而功败垂成,紧接着又遭到了李定国的截杀和逃窜沿途明军的暗算,最终落得个全军覆灭。
驻扎昆明的内应王尚礼自杀,突袭昆明的张胜、武大定所部亦为明军所破,昆明的形势迅速转好,但是李定国却并没有进驻昆明,稳定人心,反倒是再度率军出征。
孙可望实力雄厚,当初留在云南的几个大将,永历朝廷在战事爆发之前的一年多也始终在竭力安抚孙可望,对于他们亦是不敢轻动。此一遭,王尚礼附逆未成,贺九义虽说已然向朝廷归附,但却仍有盘踞楚雄、永昌一带的王自奇、关有才、张明志等大将在侧,立场不明,李定国此一遭便是对准了他们去的。
楚雄、永昌在昆明以西,其中楚雄毗邻昆明,而永昌则已经深入滇西了。大军在昆明稍作休整,李定国便率军西征。大军鱼贯而出,永历皇帝派来送行的内阁大学士雷跃龙目送着大军远去,回了皇宫复命,随后照例上值,一直到下值的时辰才回到了家中,与平日里全无半点儿不同。
“晋王此举,实在有欠妥当!”
回到家中,屏退了左右,当书房中只剩下了雷跃龙父子二人之时,这位几个时辰前还在城外慷慨陈词,预祝李定国大胜而归的内阁大学士总算是褪去了全部的伪装。
牢骚,是不可避免的,因为他心底里本就反对李定国的这一次出征。说到底,当下明廷并非只有孙可望这么一个敌人,更大的敌人,也就是满清在侧虎视眈眈。这时候,尤其是孙可望现在已经沦为了一条丧家之犬,更要争取内部的团结,才能凝聚起更大的力量。而李定国的做法,却是恰恰相反!
“孙可望就剩下区区数十骑,十几万大军都没了,难不成逃回贵州还能咸鱼翻身不成?这时候,只要一纸书信,将交水一战的结果告知,楚雄、永昌自可传檄而定,就算是王自奇之前有醉酒误杀晋王军中营将的罪责,亦可由朝廷下旨申饬、处罚,晋王这算怎么个意思!”
比起同样入阁过的吴贞毓那样人物,雷跃龙从来不认为他自己是个刚直不阿的正人君子。孙可望得势的时候他可以为行营大学士,但是在心底里他还是将自身定位在一个大明臣子的,所以当永历朝廷进驻昆明,他便毫不犹豫的投了过来,并且尽心尽力的做好每一件事。
只不过,当下的形势,晋王和蜀王刚刚取得了大捷,风头正劲不说,有救驾的大功,天子也是更加相信李定国的判断的。再加上朝中还有马吉翔、金维新、龚铭之流那一干党羽,晋王府在朝中的实力之强,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内阁大学士能够触碰得了的了。
此番,李定国提出了出征,党羽附和、天子认同,他即便是心中反对,也没敢付之于口。因为他很清楚,就算是他说了,也决计改变不了什么,反倒是会把他自己放进了一个尴尬,甚至是危险的境地。
“父亲,是唯恐那些小人污蔑与孙逆藕断丝连?”
“是有这份考量,但终究是因为说了也是白说,否则为父总还是要劝谏一二的。”
他曾是秦王府的行营大学士,身份尴尬,确实不宜为王自奇之流说项。更别说是性格使然,他当年能够委身事秦,如今带个面具过日子,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还是等蜀王回来的吧,蜀王殿下虽说武功不及晋王殿下,但是大局上还是能看明白的。若是两王能够相辅相成,为父等朝臣竭尽全力,西南之事,仍旧大有可为。”
与其子言至此处,雷跃龙便不再继续说下去,只是脑海中却浮现出了个念头来:“也许,是时候让陈凯入阁了,凭此人的能耐,朝廷总会有更大的机会吧。
只是想及此处,他旋即又摇了摇头:“此事还是算了吧,有才的人总会有一份傲气在,他与郭之奇不睦,入了朝也未必能够与其他朝臣和得来。到时候,十有八九是和马吉翔、金维新那群人结为一党,于当下的朝局确有不合适的地方。”
雷跃龙的心思仅限于父子二人的密谈之间而已,倒是李定国那边,从昆明出发,挟大胜之余威,一旦攻入楚雄府,端是一个摧枯拉朽,阵擒关有才,降张明志,紧接着攻入永昌府地界,直接便将王自奇吓得逃窜腾越。
此番出征,李定国便是秉着一个除恶务尽的心思,誓要将这些不稳定因素一一铲除掉。对于之前已经犯下了罪责的王自奇哪里肯会轻易放过,进驻了永昌府城,便对王自奇所部展开了紧锣密鼓的追剿行动。
进入十一月,李定国的追剿行动仍在进行之中,王自奇已经愈加的走投无路了,就连所部兵马也开始出现了逃亡和降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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