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历成化十年夏,经改革制的科考将要开始,各州道领了许可的士子才子纷纷赶着往京师而来。
许可为何物,或是州刺史的文碟,或是节度使的推荐信,也有士子才子文才的证明,例如黄皮卷一类,由官府通发,其中,仅仅文碟与推荐信数量有限,其余的不限数量,但无一例外,所有能来京师参加科考的都需要经过最后的认定。
有是现场作诗,也有是某处州道的卷子,等等方法为期十日之久,过者方可进行七月初旬的科考。
此自是为了核实身份,免得下边的蛇蝇鼠狗沆瀣一气,污了科考。
言归正传,此日日出,据那夜李箫王宅大战过去三日时间,自北边一支队伍风尘仆仆的入了城。只两辆马车,四五辆推车而已。
来者正是去返一月之久的兵部士郎辛有为的送礼队伍,千里之行,唯一的遗憾便是没参加了太后的寿宴,但对于他们这些人来说,边疆的一行倒是满足,那个熟悉的地方,那般熟悉的气息,着实让他们一阵兴奋。
“辛大人,喝口水。”辛有为的属下往前眺望一眼,递上水壶,叹了口气,无奈道:“看这样子,咱们还得等上一阵子。其实咱们若是按原来的速度,也不比这般劳累,还能轻松些,回了都城,杨大人也会派人接应。”
他回头看了兄弟们,一个个面色皆疲惫不堪,看来连日的赶路让他们也有些撑不住了。回过头,接着说道:“其实咱们没必要听那两个草原蛮人,以检察院的能耐,陛下怎会不知北地的变动,迟迟没做出反应,定然是在等时机,所以那两人来不来,并没有任何关系。”
他们离开时并未知道皇帝在奉天殿上的安排,几日也是赶路,顾不上。
辛有为眯着眼喝了一口清凉的水,接着抹了一把嘴角漏出的水渍,开口说道:“这种话莫要说了,那和硕特部对先皇帝陛下有恩,前些时候其被阿那木扎儿灭族,那时候咱们迫于北地自家事没出手,已是不对,此番也算是顺路。”
他站起身,对着身后的送礼队伍笑着大声道:“几日来兄弟们辛苦了,进了城,先各自回家报个平安,明日午时,我请大伙去香满楼快活快活,犒劳一番,如何?”
去时人强马壮,精神饱满,一路上没有宵小敢作祟,畅通无阻,回来时礼已经放在了山海关,山贼是有,可东西没了,自然也没了兴趣,所以说,他们这一路上倒是安全。
听到辛有为的话,一众士卒瞬间来了兴致,疲色一扫而光。
香满楼可是好地方,里面的姑娘虽不比春光苑的润,但姿色也不差,只是消费高了些,平日里他们的俸禄都交给了家里的婆娘,哪还有闲钱出去快活,此时辛大人这般大方,自然高兴。
“早就想去香满楼玩乐玩乐,多谢辛大人了。”
“听说香满楼新进了一批姿色不错的姑娘,个个能歌善舞的,还是辛大人大方。”
“你那是听曲子看舞去的吗,我都不好意思点破你,不过话说回来,据说那些姑娘活极好,一个晚上可能把你榨干了。”
“……”
一阵哄笑过后,便又继续枯燥的排队起来。
另一辆马车内却是与外面完全不一样,盘腿坐着的二人一言不发,脸色更是阴沉的难看。
“阿兀。”络骨丹鄂尔率先开口,“我想回去了,昊国让我很不舒服。”
阿兀,便是阿兄。
自他进了昊国境内,便一直难受,虽是辛有为好心照顾,但还是不舒服。这个在草原呆惯了的少年郎,还是喜欢迎着草原风,在牧草上自由的奔跑,只是如今,草原基本易主,阿那木扎尔灭了大部分的反抗部族,又以强威控制一切,和硕特部已经名存实亡,大汗朋达克儿已经归了草原母亲的怀抱,整个部族只有他跟相鄂木尔二人逃出来,他回不去了。
一想到这,他便握紧双拳,咬牙想把那阿那木扎尔一口一口咬碎。
相鄂木尔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心里想的什么,拍了拍后者的肩,开口道:“再坚持坚持,咱们要为了整个部族的兄弟姐妹报仇,如今只能依靠昊国的力量。”
草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草原,他们没法回去了,只能这般,靠着昊国。他也不喜欢如此寄人篱下的感觉,可没有办法,如今仅仅靠他们二人,绝无可能报仇。
络骨丹鄂尔一拳砸在车架上,一言不发。在这一路上,他不止一次出现想回去的念头。他络骨丹鄂尔可是高傲的草原勇士,如今却得这般低声下气的,实在不是他想做的,“我发誓,今生定要将阿那木扎尔剥皮抽筋,啖其肉,饮其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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